第(3/3)页 “啊……” 泉鲤生连滚带爬跑回了卧室,听到外面伏黑惠指责他父亲是不是又干了什么坏事。 男人懒洋洋说,我还没开始坏呢臭小鬼,你要睡觉了?那我把沙发让给你。 伏黑惠蹬蹬蹬一路跑回了侧卧,行云流水般反锁上了门。 那个时候,鲤生觉得自己有点失算了,他好像找了一个对于泉鲤生而言刺激性最大的学习对象。 这具身体自然地设立了警钟,任何带有侵略性又超过承受范围的东西都会拉响警报。警报就是身体对心理的暗示和反抗,在不断提醒他,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。 可是bbs上那个贴主说的话好像也有些道理。 脸红心跳不是假的。 激素会影响到心理。 这是不是代表,只要自己不再落荒而逃,接受这一点,那么迟早有一天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呢? 泉鲤生陷入了沉思。 *** 伏黑甚尔罕见地很早就往住处走。 他刚从中介人孔时雨那边交接了委托。 委托并不难,帮有钱人杀掉妻子的情夫而已,只是距离有些远,来回路程占了大部分时间。 他还很贴心地在卧室外等他们完事之后再动手,这次很干脆,用之前顺来的枪一击毙命,漂亮女人赤着身体惊恐的叫声只持续了一瞬,然后就被吓晕了过去。 两具交叠的泛红身体一死一晕,看起来也带着些别样的情|色意味。房间内外气味的差距明显得无法忽视,他又恰好是嗅觉非常好的一类。 真能干啊那个情夫。甚尔漫不经心想着,所以也不能怪妻子出轨吧。 拿着钱之后,甚尔转身就去了赌马场,只不过运气不太行,刚到手的委托金全部投进去连水花都没看到。 这个月的工资在伏黑惠的学费上投了大半,剩下的也被挥霍一空,赌马场又不支持信用卡支付,甚尔今天的娱乐活动也只能画上休止符。 伏黑惠还没放学回来,门边有泉鲤生的鞋,客厅和两个卧室都没开灯,四处都没看见人。 不过甚尔也并不在乎泉鲤生跑去了哪里,如果他想,在这个房子里所有的风吹草动都能很清晰地被五感掌控,但没必要。 泉鲤生在做什么和他没什么关系。 这样想着,甚尔去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打算洗个澡。 打开浴室的门,带着沐浴露味道的冷气溢了出来。浴缸的水是满的,有人躺在里面一动不动。 “泉鲤生?”他打开灯。 没有回应,躺在浴缸里的那个人仰着头靠在边上,眼睛闭着,手紧紧地攥着浴缸壁,似乎在抖。 甚尔把换洗的衣物丢到一边,在浴缸边上蹲下,手指探进水里——水温很低,完全是凉的。 这点动静惊动了浴缸里的人,他想要坐起来,却因为陶瓷打滑而跌了回去,整个人都浸入了凉水里,冷水溅了伏黑甚尔一身。 反常的是,泉鲤生摔进去之后就没有动作了,那双手还扣着浴缸边,指骨发白,但完全没有挣扎起来的意思。 ——这样会淹死吧。 甚尔大发慈悲伸手探进水里,提着泉鲤生的手臂把人拎了起来。 他这才注意到对方浑身都紧绷着,不是肌肉的蓄势待发,也不是被冷水泡过之后的僵直,更像受到惊吓之后身体失去了反应。 甚尔突然想起了自己处理委托时的那两个人,明明在现场的时候并没有半点感想,现在却回忆起来了。并且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平时的泉鲤生。 他是很容易泛红的体质。 不仅仅是害羞,偶尔颠倒的作息导致第二天仓皇地跑去学校的时候,或者和惠玩闹笑开,又或者是在泡完澡之后。 白皙的皮肤会由内而外透出一股红,本人明显是知情的,并且会为此遮掩,拿衣服盖住,捂住脸,干脆的缩成一团藏起来。 而现在的他泡在冷水里,像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,惨白、无力、毫无生机。 果然还是红一点比较合适吧,甚尔想着。 “抱……抱歉,我好像动不了……”鲤生大口呼吸着,湿透了的卷发蔫耷耷贴在脸侧,身体的颤栗通过手臂接触的皮肤传递过去,“白天……落水差点死了,刚才在想事情,水冷了之后有点反应不过来……” 伏黑甚尔:“你还打算继续泡澡吗?” “有点冷……” 伏黑甚尔点头,继续问:“那你还继续泡澡吗?” 泉鲤生张了张嘴,他的嘴唇差不多和皮肤一样白,湿漉漉的打颤。半晌后才回答:“请帮我起来……” 甚尔这才从旁边扯过干净绵软的浴巾,把人托起来之后用浴巾包住。因为鲤生站的不是很稳,男人“啧”了一声,直接把人拦腰抱着去了客厅。 泉鲤生明显还在失神状态。 放在平时,在取下浴巾的时候这个人就该一边说着“不不不用了”,一边往卧室跑才对。 而如今,不管是让他摊开手好擦干身上的水,还是站起来套上衣服,又或是坐在沙发下面方便吹干头发,他都尽可能的配合了,呈现出的是全然的茫昧。 伏黑甚尔又拿着吹风机,坐在沙发上给背对着自己的泉鲤生吹起头发,他看不见鲤生的表情,但从放缓而微微弯曲的身体不难判断,青年应该已经缓和了不少。 吹风机的轰轰声中,泉鲤生稍微向后仰了一点:“谢谢您,伏黑先生。” 手指穿过他的头发直接碰到了后颈的皮肤,甚尔的手停了一下,接着若无其事继续揉开已经开始回卷的头发,漫不经心道:“是要给我加钱吗?” “……那这份体贴也太贵了。” “泉鲤生。”甚尔关掉了吹风机。 “什么?” “你花了一大笔钱,是想买什么?” “啊……这个……” 陷入沉默的青年低下头,后颈的棘突顶在皮肤上,随着弧度的下压而不断往前顶。 甚尔半天没得到回答,伸手捏了一下棘突旁的软肉。青年浑身一激灵,小声呜咽后反手捂住自己的脖子。 “你不说要什么的话,到死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。”甚尔收回手的时候顺便撩了下他的头发,“就跟在浴室一样,你不说想起来,没人会把你捞起来。” 泉鲤生没有转头,隔了好久才开口:“我还以为伏黑先生不会问的,只要拿了钱就无所谓。” 是无所谓的。 伏黑甚尔对别人的想法不感兴趣,费功夫了解一个人还不如去研究怎么才能让自己运气变好,前者会一无所得,后者至少可以让他不再十连输。 他将自己问出口的话归类为工作中必要的情报,比如泉鲤生说他今天落水差点死了。 如果他死在外面,不是自己下的手,那么现在的两份委托都会拿不到报酬。 再加上一点的话,或许是泉鲤生这种完全把心思写在脸上的人,却用拙劣的方法隐瞒着秘密这件事比较令人在意吧。 简直就像是在不断低喃着:“是哦,请来找我问清楚吧。” 但没必要去问,泉鲤生会自己说出来的,他是个不擅长应付自己的人,言语会让人脸红的话,那么像这样呢。 伏黑甚尔伏下身,几乎是贴在他的耳边,下巴虚搭在颈窝。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,只是这样,余光里的耳垂就开始滴血。 “突然就想要知道了。”他说。 本来以为泉鲤生会避开,甚尔会直接把人拽回来,圈住手,拖着脚踝,总之是不会让他窝回房间开始新一轮的装死。 但出乎甚尔意料的,鲤生直接侧过了头,近在咫尺的脸红扑扑的,眼睛却很干净。 “我想要喜欢上伏黑先生!” “想要被喜欢一般不是应该这样?”甚尔说。 鲤生的睫毛一掀一合:“那不是更困难的事情吗?” 鼻息喷在嘴角的疤上,伏黑甚尔定定看着那抹水蓝色很久,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虚伪的影子,但那双眼睛透亮又清澈,是在地面仰头看向月亮的人会不自觉驻足凝视的皎洁。 只有愚蠢又笨拙的人才会毫不遮掩地敞开双眼,但泉鲤生又很狡猾。 想要得到的前提是没得到,想要喜欢的前提是不喜欢。 他恐怕……是完全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东西的那一类吧。 伏黑甚尔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会例外多问一嘴的根本原因——这个人,泉鲤生他一直看得很清楚。 所以身体的反应和理智会错位,很清楚自己在浴缸里的态度是出于恐惧,并轻描淡写地描述出自己的状态,站在上帝视角去看待自己的外壳和灵魂。 金钱对他来说无所谓,被骗也无所谓,和一个随时可能会痛下杀手的人同居无所谓——尽管他目前应该还不知道这一点。 人海人潮里的相遇是必然的,因为那是两个真空的躯壳。 痛苦、憎恶、后悔……这些都是虚无的东西,无法与他人产生链接的本源和他是完全相同的。 不同的是,自己已经放弃了,而泉鲤生还在找着能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事物。 真是有意思啊,泉鲤生。 可你是找不到的。 如果你真的和我一样的话,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的东西。 伏黑甚尔在心里完全否定了,面上却露出笑,说:“好啊,那你就试试看。” 泉鲤生深以为然,点头:“所以——伏黑先生您现在是怎么想的呢?” 甚尔靠回沙发,又伸手捏了捏鲤生的后颈,果不其然看见他又是一抖,咬着下唇一脸不可置信,但好歹没有再逃了。 “我在想你刚才哼哼那两声挺好听。”甚尔斜着头,“别脸红啊,不是你问我在想什么吗?” “我没有哼哼……” “行,那我换一个,是挺软的。” “也不软吧……” 伏黑甚尔挑眉:“硬了?” 泉鲤生这次是真的呜咽了一声,跑了。 *** 【下雨了。 其实我带了伞,那把伞被我留在了专业课教室,或许过两天就会有好心的同学发布在失物招领栏。 我讨厌淋雨,雨水让我和世界失去空隙,我也讨厌打车,不提昂贵的车费,只是觉得狭窄的铁盒子就如同城市中行走的坟墓。 我只是想和他挤入同一把伞下,就这样穿过铺满银杏树叶的拥挤小径。 雨中,伞下,人声鼎沸处。 男人温暖又冷漠,讥讽我“忘记带伞”的语调懒洋洋的,像是红酒的木塞被拨开,由人类躯体约束的狭小空间熏出令人晕乎乎的气氛。 在这样的氛围里,我十分愚笨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,他瞥过我,不动声色将伞向我的方向移了那么一点。 心跳就是在这个时候加快的。 我猜我的耳畔一定红得不成样子,因为连一向不着边际的男人都隐约压制不住唇角的笑容。 我垂下头,不去看他的脸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当我看见他的脸,那个事实就无比清晰地入侵我的脑海。 为我撑开的黑伞,不带恶意的嘲笑,不经意倾斜的弧度。 多么可惜呀,羞赧不是心动,心跳不是笃爱。 男人和我,只是在伞下,拼命拟爱的躯壳。 ————《拟爱论》·三】 第(3/3)页